經濟觀察網 記者 鄒永勤 5月7日晚，近期因ChatGPT概念而在二級市場上表現強勁的奧飛娛樂（002292.SZ）再度發(fā)布股票交易異常波動公告，這已經是該股自3月21日以來第四次因股價大漲而發(fā)布異常波動公告。

奧飛娛樂在公告中稱，關注到近期人工智能生成內容（AIGC）、ChatGPT等相關概念屬于市場熱點。當前AIGC相關行業(yè)市場仍處于發(fā)展初期，公司主營業(yè)務與相關技術結合應用方面尚處于研究探討階段，在落地效果和時間上存在不確定性，短期內不會對公司經營效益產生實際影響。并強調，“鑒于公司股價近期波動幅度較大，敬請廣大投資者注意二級市場交易風險，理性決策，審慎投資”。

真的要進軍ChatGPT領域？

奧飛娛樂主要從事動漫IP及其內容的創(chuàng)作、傳播和運營，以及玩具衍生品、嬰童產品的研發(fā)、生產和銷售；是國內動漫文化行業(yè)的領軍企業(yè)，擁有“喜羊羊與灰太狼”、“巴啦啦小魔仙”等眾多優(yōu)質IP資源。但由于受宏觀經濟波動以及市場消費需求減弱等一系列因素影響，近年來其業(yè)績和股價表現均不如人意。

通聯數據Datayes！的統(tǒng)計顯示，奧飛娛樂2018年－2022年的歸母凈利分別為－16.30億元、1.20億元、－4.50億元、－4.17億元、－1.72億元，5年內有4年虧損。二級市場方面，股價從2015年最高位的54.85元/股（復權后）一路下滑至2022年的3.47元/股，最大跌幅高達94%。

但進入2023年以來，由于AIGC賽道的強勢崛起，奧飛娛樂股價藉機走出了大逆轉行情，截至5月8日收盤，年內漲幅高達139.70%，總市值亦從68.97億元增加至165.17億元；就算以3月17日算起，股價不到兩個月時間亦錄得超過100%的漲幅。

由于3月17日以來股價漲幅過大（收盤價格漲幅偏離值累計超過20%），根據深圳證券交易所的有關規(guī)定，奧飛娛樂分別于3月21日、4月10日、4月12日、5月7日四度發(fā)布股票交易異常波動的公告。

值得注意的是，在前三次公告中，奧飛娛樂只簡單表示“公司未發(fā)現近期公共傳媒報道了可能或已經對公司股票交易價格產生較大影響的未公開重大信息”，并未提及AIGC。值到第四次即5月7日晚的公告，奧飛娛樂才首度在異常波動公告中承認股價的大漲或與AIGC有關。

而據經濟觀察網記者的不完全統(tǒng)計，在奧飛娛樂股價年內翻番的過程中，該公司頻頻通過互動易平臺、定期報告以及投資者關系活動記錄表等方式，不斷向市場釋放出其要進軍ChatGPT領域的意向。

早在2月6日晚（彼時A股市場AIGC概念剛剛興起），奧飛娛樂在互動易平臺上表示，目前其持有北京光年無限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光年無限）5%股權；而光年無限有自己的AI對話機器人產品——圖靈機器人開放平臺，開發(fā)者可自行快速接入并創(chuàng)建個性化機器人；“據悉ChatGPT是其重點技術業(yè)務方向，光年無限將持續(xù)投入研發(fā)及產品化，爭取在該領域構建更高壁壘及競爭力”。

同一晚奧飛娛樂進一步透露了其與光年無限在人工智能合作的可能性“光年無限結合自身實際情況制定發(fā)展規(guī)劃，公司將持續(xù)保持關注，并根據雙方業(yè)務需求推進協(xié)同合作等事項”。第二天（即2月7日），奧飛娛樂股價放量漲停。

2月13日，有投資者指出，隨著國家陸續(xù)出臺刺激生育政策以及國外在ChatGPT方面的大量技術和資金投入，以后可以陪伴孩子生活的機械人玩具需求可能會越來越多，“請問貴公司目前有圖形機械人玩具這方面的計劃嗎”？對此，奧飛娛樂回答稱，“您所提及的相關行業(yè)中出現的新趨勢以及新技術，公司將持續(xù)關注其發(fā)展情況，如有合適機會將擇機推進與相關主營業(yè)務的融合”。

緊接著在2月27日，在被問到有沒有計劃推出ChatGPT和旗下玩具結合的智能玩具計劃時，奧飛娛樂在互動易平臺上作出了進一步的回答，“公司將持續(xù)關注行業(yè)前沿的新興技術及應用，如有合適機會將擇機推進與相關主營業(yè)務的協(xié)同發(fā)展”。

3月26日，在回答投資者“公司如何把握ChatGPT這波技術浪潮？如何將ChatGPT等新技術和現有主業(yè)結合起來？”的問題時，奧飛娛樂在互動易平臺上明確指出，目前人工智能行業(yè)相關新技術以及解決方案仍在快速發(fā)展和演變中，“公司將與同行業(yè)公司以及有關技術企業(yè)保持交流學習，探索相關業(yè)務結合點與應用場景，并尋找合適時機推進內容創(chuàng)作、產品研發(fā)等業(yè)務與新技術的融合應用”。

這一表述顯然被奧飛娛樂視作“標準答案”，因為在其后的互動易平臺上，凡是涉及AIGC和ChatGPT的問題，奧飛娛樂基本上都以此作為回答范式；而期間，奧飛娛樂的股價呈現加速拉升態(tài)勢，更是在4月初走出了五連板的強悍拉升行情。

而到了4月28日，奧飛娛樂在發(fā)布的2022年年報中對AIGC和ChatGPT有了更進一步的表述，當天股價大漲近9%。年報指出，生成算法、預訓練模型、多模態(tài)等AI技術的累計融合，催生了AIGC的技術變革。作為新型的內容生產方式，AIGC已經率先在傳媒、娛樂等數字化程度高、內容需求豐富的行業(yè)逐漸顯現市場潛力，而ChatGPT的快速迭代升級也讓AI技術與內容創(chuàng)作的結合不斷落地。

并強調，隨著互聯網、人工智能等技術的快速發(fā)展，新工具的應用將在內容生成端發(fā)揮重要的作用，為動漫行業(yè)注入新的活力。“AIGC在文字創(chuàng)作、音頻創(chuàng)作、視頻生成、圖片生成等場景的融合落地有望開啟新一輪文化產業(yè)變革，進一步加劇市場競爭。公司若未能前瞻性地把握新技術發(fā)展趨勢、及時擁抱AIGC帶來的生產方式變化，可能對公司長期經營業(yè)績產生不利影響”。

5月4日，在面對包括華夏基金、廣州睿融私募、中金公司等幾十家機構參與的電話會議上，奧飛娛樂的副總經理、董事會秘書劉震東以及財務總監(jiān)孫靚在回答“現階段AI技術發(fā)展迅速，公司在此方面有何布局？”時表示，公司將積極擁抱人工智能等前沿技術給文化產業(yè)帶來的變革，與技術領域頭部企業(yè)保持深入交流，探索相關技術在內容創(chuàng)作、產品研發(fā)等環(huán)節(jié)的融合應用，逐步推動“AI+IP”的產業(yè)化落地。例如利用人工智能相關技術和工具縮短制作周期，提高生產效率；結合虛擬偶像或玩具產品在線上及線下場景實現智能互動功能，提升用戶體驗。

5月4日當天，奧飛娛樂股價應聲漲停；5月5日，繼續(xù)漲停。由于連續(xù)兩個交易日收盤價格漲幅偏離值累計超過20%，根據深圳證券交易所的有關規(guī)定，屬于股票交易異常波動的情況，從而引發(fā)了奧飛娛樂在5月7日晚發(fā)布其年內的第四份股票交易異常波動公告。

光年無限有多“靈”？

在5月7日晚的公告中，奧飛娛樂表示，關注到近期AIGC、ChatGPT等相關概念屬于市場熱點。“當前AIGC相關行業(yè)市場仍處于發(fā)展初期，公司主營業(yè)務與相關技術結合應用方面尚處于研究探討階段，在落地效果和時間上存在不確定性，短期內不會對公司經營效益產生實際影響”。并強調，鑒于公司股價近期波動幅度較大，敬請廣大投資者注意二級市場交易風險，理性決策，審慎投資。

公告后奧飛娛樂股價一改此前的強勢，在5月8日當天滬綜指大漲60.50點的背景下，反而下跌0.62%。那么，究竟當前奧飛娛樂旗下有沒有業(yè)務已經涉及AIGC領域？而5月4日透露的“與技術領域頭部企業(yè)保持深入交流”，指的是哪些頭部企業(yè)？

為此，記者于5月8日以投資者身份致電奧飛娛樂董秘辦進行咨詢。接電話的工作人員表示，關于AIGC這一塊其實也是一個初步的探索，因為現在它確實是一個市場方向；“這里的頭部企業(yè)其實是我們的合作伙伴，具體的名單我也不太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是跟一些之前有合作過的企業(yè)來進行交流合作”。

由此可見，奧飛娛樂雖然從2月份就表露出進軍AIGC領域的意向，但3個月過去了，卻仍然停留在研究探索階段。從已披露的公開資料來看，當前其旗下能夠確定已進入AIGC領域的，似乎只有僅持股5%的光年無限。

公開資料顯示，光年無限成立于2010年，并于2014年發(fā)布了國內最早的AI對話機器人開放平臺——圖靈機器人。而奧飛娛樂是在2016年通過參與光年無限的增資擴股，以投資5000萬元的代價獲得這5%的股份。對于該次戰(zhàn)略入股的意義，奧飛娛樂當時在公告中稱是公司為構建“IP+智能”大平臺所采取的一大重要舉措；“本次投資圖靈機器人（光年無限的別稱）并建立戰(zhàn)略合作關系，能夠借助圖靈機器人在人工智能領域的技術優(yōu)勢，持續(xù)推動精品IP的發(fā)展”。

理想很豐滿，但現實更骨感。據記者的不完全統(tǒng)計，在奧飛娛樂2016年入股光年無限并建立戰(zhàn)略合作關系后的7年間，雙方僅在2017年度發(fā)生了約175萬元的關聯交易（智能機器人OS采購），其后便鮮有業(yè)務來往。而在2022年的年報中，奧飛娛樂對光年無限的投資金額已經變?yōu)?650萬元。對此，上述董秘辦的工作人員對記者表示，這是根據權益法對其估值進行了相應調整。

換言之，奧飛娛樂的這筆5000萬元的股權投資，經過7年后累計虧損達2350萬元，虧損幅度為47%。與此相對應的是，在奧飛娛樂2018年至2022年的年報中，鮮有對光年無限的介紹，基本上均以“基于戰(zhàn)略目的業(yè)務合作持有”而一筆帶過。

轉機出現在2023年初。在AIGC賽道強勢崛起的同時，光年無限旗下的圖靈機器人亦進行了重要升級，通過AI大語言模型改造整體系統(tǒng)架構，增強其AI交互對話能力，推出內測版“圖靈兒”，可AIGC生成帶有啟發(fā)寓意的故事、作文、句子、問答、聊天。4月份圖靈機器人更是發(fā)布了首個兒童版ChatGPT產品“智娃”。據信達證券研究報告顯示，“智娃”通過AI大模型TuringMM大幅提升NLP能力，包括兒童知識域問答、上下文對話理解、兒童學習任務、兒童內容AIGC等。

于是，奧飛娛樂7年前這筆金額僅5000萬元的虧損投資，不但在互動易平臺上被奧飛娛樂頻頻提起，更成為了各大研究機構推薦奧飛娛樂的一大動力。通聯數據Datayes！的統(tǒng)計顯示，僅4月7日至5月6日期間，便有3家券商對奧飛娛樂發(fā)布了5份研究報告；而這些研究報告均有提及圖靈機器人的首個兒童版ChatGPT產品“智娃”，從而為近期奧飛娛樂股價大漲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其中，信達證券傳媒互聯網及海外的首席分析師馮翠婷在4月7日、4月26日、5月6日連發(fā)三份相關研究報告。而在4月7日的報告中，馮翠婷認為戰(zhàn)略入股圖靈機器人是奧飛娛樂為構建“IP+智能”大平臺所采取的一大重要舉措，有助于推動公司“科技+娛樂”產業(yè)的深度融合，并強調稱“首個兒童版ChatGPT的落地，有助于加速公司進軍AI教育領域”。

二級市場上，奧飛娛樂的股價從4月7日開始走出了連拉五個漲停板的大多頭行情，并導致奧飛娛樂在4月10日和4月12日接連發(fā)布了兩份股票交易異常波動的公告。

此外，國海證券姚雷分析師4月14日發(fā)報告稱奧飛娛樂的參股公司光年無限推出兒童版ChatGPT“智娃”，奧飛娛樂計劃與其在兒童內容與IP層面開展戰(zhàn)略合作。而開源證券的方光照分析師則于5月1日的研究報告中指出，圖靈機器人和光年娛樂聯合開發(fā)推出了全球首個兒童版chatGPT“智娃”，目前公司持有光年無限5%股權。他們認為，“AIGC技術的賦能有望豐富IP內容、加快IP效率，進一步打開商業(yè)化空間”。

一個讓市場疑惑的地方是，上述券商中關于奧飛娛樂將與“智娃”開展合作的說法并未在上市公司正式公告中出現，其可信度有多高？而奧飛娛樂僅持有光年無限5%的股份，且多年來兩者鮮有業(yè)務來往，即使光年無限真的在AIGC領域取得巨大成就，這究竟能給奧飛娛樂帶來多少的好處？如果奧飛娛樂真的如此看重光年無限的前景，又有否考慮增大持股比例？對于這些問題，該董秘辦的相關工作人員表示，由于負責光年無限的同事正在出差，所以暫時無法提供更多相關信息。

而天眼查平臺顯示，截至記者發(fā)稿時，光年無限共有15個直接持股股東（自然人股東7個，企業(yè)股東8個），其中奧飛娛樂以5%的持股比例僅排在第8位，反而是另一家上市公司江南化工（002226.SZ）以12.91%的比例排在第二位。但在本輪AIGC浪潮中，江南化工并沒有像奧飛娛樂那樣因參股光年無限而受到市場追捧；截至5月8日，其年內僅上漲7.96%，跑輸同期滬綜指9.90%的漲幅，表現較為差強人意。

控股股東頻頻減持為哪般？

就在奧飛娛樂因參股光年無限而備受市場追捧且年內股價成功翻番的同時，該公司的控股股東蔡東青卻在不斷減持其手上的籌碼。

4月28日，奧飛娛樂發(fā)布公告稱，蔡東青目前持有公司股份546916185股（占公司總股本比例36.99%），因個人資金需求的原因而計劃通過集中競價交易和大宗交易方式減持公司股份不超過44360988股（占公司總股本比例3%）。

其中，蔡東青將以集中競價交易方式減持公司股份不超過14786996股（占公司總股本比例1%），減持期間為本公告披露之日起15個交易日后的90個自然日內；以大宗交易方式減持公司股份不超過29573992股（占公司總股本比例2%），減持期間為本公告披露之日起的90個自然日內。

記者留意到，其實在此之前的2月份，蔡東青已經通過集中競價交易方式進行了一輪密集的減持操作。具體而言，在2月9日至2月17日期間，蔡東青分7批次共減持了14780800股（0.9996%）。由于蔡東青的一致行動人李麗卿在2022年曾進行了減持動作（減持了550萬股），從而使得其減持累計比例超過1%。

根據公告，蔡東青未來90個自然日內的減持力度顯然比2月份的更大。是什么原因促使蔡東青如此迫不及待的進行減持？單單是因個人資金需求，抑或公司的發(fā)展前景存在不確定因素？

“這純粹是控股股東的個人行為而已”，上述董秘辦的工作人員表示，他們（指蔡東青及其一致行動人）的持股比例較高，減持一部并沒有太大分影響，“只要減持比例不影響他的控股權就行；就目前上市公司而言，要控股的話只要30%以上就可以了，而他們的持股比例已經超出40%”。

根據奧飛娛樂2023年一季報，蔡東青的持股比例為36.99%，一致行動人蔡曉東（蔡東青的弟弟）、李麗卿（蔡東青的母親）的持股比例分別為7.40%、1.07%，三者合計達45.46%

實際上，蔡東青在4月28日拋出減持計劃前，早在2022年12月27日已有過一次減持計劃的公告；而在兩次公告中的減持原因，均指向蔡東青的個人資金需求。

通聯數據Datayes！的統(tǒng)計顯示，自2022年以來，奧飛娛樂頻頻發(fā)出控股股東部分股份或補充質押、或質押延期回購等類型的公告。就在4月13日，奧飛娛樂發(fā)公告稱，蔡東青近日將其持有的4195萬股股份辦理了質押延期購回業(yè)務，質押用途是償還債務；并指出蔡東青此次延期購回質押股份的主要原因是個人資金需求。而截至4月13日，蔡東青累計質押股數約為8321萬股，占其所持股份比例為15.21%；蔡曉東累計質押股數為1160萬股，占其所持股份比例為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