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鹿圖（局部） 吳山明 作

吳重生/文

一群梅花鹿從草原出發(fā),或奔跑于叢林之中或跋涉于溪河之濱,或張望或凝神或私語或前瞻或奔跑或踟躕或佇立,雖神態(tài)各異然動靜之間顯快鹿之本性也。

鹿群共有36只,三五成群,奔赴同一個方向。此乃一氣呵成之國畫作品,既各自成篇又渾然一體。起首一公一母兩鹿,怡然自得于山林之間,其跟前兩小鹿一前一后往前奔跑,大鹿如父母目送小兒之初征,目光中多期許、贊賞之意。而其前上方有四只快鹿則撒腿往前飛奔,其下有兩只小鹿,駐足于草地,一鹿回首,如在覓食;一鹿引頸,似在顧盼。

是什么驅(qū)使鹿群朝同一個方向飛奔而去?讓我們的目光繼續(xù)前移。其左,有三只小鹿,兩只蹲于地上,一只立于其側(cè),似在傾聽遠方叢林中鳥之歡鳴。再往前,又有三只小鹿,兩前一后,前者引頸遠眺,似在等待；后者爭先恐后,使人如聞蹄聲之鏗鏘。山明先生以明人羅燾句題之:逢鹿覺山深。再往前,又有四只快鹿結(jié)伴而行,一雌三雄,雌在前而雄在后。求愛乎?赴宴乎?引人遐想。鹿群右側(cè)有淡墨山石一塊,畫面空間感油然而生。

終于,鹿群行進到了高山峽谷之中,有飛瀑流泉奔涌而出。鹿兒棲息于山石之上,盤桓于溪流之側(cè)。鹿群多此住,因構白云楣。好一幅唐人詩意圖!畫面近處的兩只大鹿,身一坐一立,頭一仰一俯,與溪對面的四只小鹿形成呼應之勢。小鹿們似在開碰頭會,神態(tài)怡然。這是自由自在的鹿之家族。細線構成的水波仿佛在不經(jīng)意間,呈現(xiàn)給我們一幅動物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畫圖。

草細眠應久,泉香飲自多。觀此鹿群,你的耳畔仿佛有陣陣仙樂掠過,這是一片充滿生機的凈土……這是早春季節(jié),鹿兒們在趕集途中與你邂逅,他們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天真地凝視著你,吮吸著你的腳趾，與你親昵。

再往前看,兩只梅花鹿在水草豐茂的山溪邊吮飲甘露,一只小鹿正涉水跨過溪石欲往對岸。另有兩只山鹿在對岸迎接。鹿身旁草木豐茂綠水盈盈。遠處云霧深升騰氣象萬千。再往前,有兩鹿立于路旁喁喁私語。“認聲來月塢,尋跡到煙蘿”,細認題款方知此乃月光下鹿之景象!及至最前,復為三大鹿也。兩公一母,立于松樹下。出于草原而歸于山林。此吳山明先生為吳重生所畫鹿群范本之筆意也。

噢,我明白了。是遠方山林的松濤聲,是天際春雷的翻滾聲,是大自然清泉的流淌聲在吸引著鹿群,使得他們義無返顧,為著一個光明的目標。山明先生畫鹿,看似隨意揮灑,實則匠心獨具。通觀全圖,鹿的神態(tài)各異,給人以酣暢淋漓的印象。“我有快鹿,大野絕塵”是我們每一個人的生存理想,今觀浙派著名畫家吳山明教授的鹿群范本,使人流連忘返于水墨世界的氤氳之中,有“逢鹿覺山深”之感。清澈而又通靈性的鹿眼,在吳山明的筆下,僅僅是大寫意的一點,然而就在這一點之后,鹿的神態(tài)畢現(xiàn)。

吳山明以人物畫名世,畫鹿偶亦為之。出神入化有如此者,令人嘆服!在吳山明的筆下,鹿被擬人化了，那是快樂的化身，是詩意的表達，是久居喧囂城市遙望嶺上白云的浪漫一瞥，是源自幽谷致敬平原的一縷清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