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周悅/文 打開任何一個搜索引擎，提問“誰是中國第一款AI（人工智能）搜索產品”，得到的答案基本一致，是“天工AI”。

可能出乎很多人的預料，奪得首發(fā)的不是百度（9888.HK/BIDU.NASDAQ）、三六零（601360.SH）、搜狗（后被騰訊收購）等在搜索賽道混戰(zhàn)了20年的公司，而是以游戲業(yè)務起家的中型互聯(lián)網公司昆侖萬維（300418.SZ）。

昆侖萬維成立于2008年，于2015年登陸創(chuàng)業(yè)板，旗下包括AGI與AIGC、海外信息分發(fā)與元宇宙、投資等三大業(yè)務板塊。

天工AI是昆侖萬維在2023年4月份開啟內測的應用，其中最核心的功能“天工AI搜索”在2023年8月推出，這是中國首個AI搜索產品。截至2024年3月底，不到一年的時間里，天工AI月活躍用戶量（MAU）就達到近1000萬。

雖然和MAU近10億的“國民應用”微信或抖音相比還有很遠的距離，但這一體量在AI應用中，僅次于字節(jié)跳動的豆包和百度的文心一言。

由于天工AI搜索推出時間早、響應速度快、答案更全面，不少用戶在社交媒體上稱之為“搜索界的閃電俠”。

這款產品的誕生并非偶然。昆侖萬維董事長兼CEO方漢，1995年畢業(yè)后進入中國科學院高能物理研究所工作。從這一時間節(jié)點向前兩年，中國第一條互聯(lián)網專線建成，正是從方漢工作的高能物理研究所通向世界的；向后兩年，谷歌公司成立，即將建立全世界最龐大的搜索引擎。

方漢是中國第一批接觸互聯(lián)網的人，見證了搜索產品的出現(xiàn)、成長和衰退。他直言“搜索產品已經快20年沒有迭代升級了”。

方漢2020年第一次體驗OpenAI的GPT-3時，就像1995年第一次連上互聯(lián)網一樣震驚，這讓他和昆侖萬維創(chuàng)始人周亞輝意識到，AI將重新洗牌內容行業(yè)。

天工AI搜索是昆侖萬維最先落地的產品，一年之后已經呈現(xiàn)出嶄新的面貌。更重要的是，它開啟了一場新的競賽，數(shù)十家互聯(lián)網公司涌入AI搜索賽道，搜索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

對20年未變的搜索產品來說，天開始變了。

搜索產品煥新

近20年來，搜索引擎的使用方式都是三步：輸入關鍵詞、選擇看起來靠譜的網頁瀏覽、自己總結答案。

傳統(tǒng)搜索引擎有兩個顯著的弊端：一是需要用戶瀏覽3—5個網頁找答案，效率極低；二是無法理解自然語言，需要用戶精準提煉搜索關鍵詞。

一個很簡單的例子是，如果使用口語化的表達“請問誰是美國總統(tǒng)”進行搜索，傳統(tǒng)的搜索引擎無法直接給出準確的結果，而是展示數(shù)條與美國總統(tǒng)大選相關的新聞，以及特朗普、奧巴馬等歷任美國總統(tǒng)的詞條說明。

AI搜索會直接給出回答，它還會提示進一步的信息。天工AI搜索很早便在回答后提供追問，用戶可以選擇感興趣的問題，比如“美國總統(tǒng)任期多長”“美國總統(tǒng)對股市的影響”“歷屆美國總統(tǒng)中誰最受歡迎”等內容。這種方式減少了用戶思考提問的時間，使搜索更連續(xù)。

方漢表示，要得到一個答案，過去花費在搜索引擎上的時間可能是5—10分鐘，在天工AI搜索只需要5—10秒，這對用戶的使用效率是根本性的提升。在天工AI搜索上花費10分鐘，用戶能夠得到更多問題的答案。從誕生之初，這個產品的目標用戶就是將搜索引擎當作生產工具的人。

除此之外，對用戶來說，現(xiàn)有的搜索引擎還存在許多其他問題，比如充斥著大量的廣告、虛假網頁，甚至會出現(xiàn)詐騙等安全風險。

作為國內第一個AI搜索，天工AI搜索最初的目標就是提高搜索的準確度與效率，實現(xiàn)零廣告。這種做法快速吸引到了目標用戶。Quest Mobile數(shù)據(jù)顯示，天工AI的MAU從0到突破500萬只用了3個月。

中國首個AI搜索產品

ChatGPT等生成式AI橫空出世時，人們發(fā)現(xiàn)，它們對所有問題都能侃侃而談，但很多回答是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比如，有些AI應用仍然在回答單詞Strawberry里只有2個r，這種現(xiàn)象被稱為大模型的“幻覺”。

AI行業(yè)的從業(yè)者意識到必須減少幻覺問題，其中最有效的方式之一就是RAG（檢索增強生成）技術。簡單來說，需要從數(shù)據(jù)源中檢索相關信息，這個過程類似于搜索引擎的工作方式。

昆侖萬維是最早將RAG技術引入大模型生成的公司之一，因為搜索引擎技術正是昆侖萬維的強項。

在搜索引擎上長達6年的積累，使昆侖萬維更加理解搜索賽道的含金量：這一賽道的市場規(guī)模超過千億，即使是市場份額相對較少的參與者也有可觀的廣告收入。

所以，昆侖萬維加碼投入，天工AI搜索是國內少有的擁有自建搜索引擎的AI應用。

方漢介紹，昆侖萬維的搜索引擎每天要索引全球大約5000萬個新聞網站，對重點網站的抓取頻率是每分鐘1次。這是做搜索的硬性指標，這一數(shù)量和頻率在同領域公司中能排進前幾位。

相比之下，大部分AI應用里的搜索功能不是基于自建的搜索引擎，而是基于采購谷歌、必應或者國內其他公司的API（應用程序接口）。

兩種方式各有利弊：采購的方式會簡化開發(fā)和維護的時間及資源，但是當搜索功能使用量增加，運營成本將大幅抬高；自建引擎的搜索靈活度更強，但前期投入更大，需要更多人員維護。

搜索的全新戰(zhàn)場

今年2月，天工AI首次出現(xiàn)了MAU降低的情況。同一時間，文心一言與訊飛星火等都呈現(xiàn)出用戶活躍度降低的趨勢。這種下滑很可能是AI應用太雷同了，絕大部分AI應用都增加了寫作、圖片生成、角色扮演等能力，不少應用也提供了基礎的搜索功能。

然而，天工AI很快止住了月活用戶下滑的情況，而且出現(xiàn)大幅上漲。Quest Mobile數(shù)據(jù)顯示，天工AI今年3月的MAU環(huán)比增長近70%，達到966萬。同一時間，豆包、kimi和文心一言的MAU也出現(xiàn)了同樣陡峭的上漲。

天工AI用戶增加的一個關鍵原因是AI搜索能力變強了。

天工AI搜索不僅能搜到文本，還有圖片、視頻、資訊等板塊。比如同樣問“請問誰是美國總統(tǒng)”，能看到美國歷任總統(tǒng)的照片，以及視頻網站上美國總統(tǒng)就職演說等內容。

相比于只生成文字，多種模態(tài)的搜索結果增強了AI搜索的豐富度。

天工AI搜索不僅提供了更豐富的形態(tài)，還打造了簡潔、增強、研究三種模式，幫助用戶深入挖掘專業(yè)的搜索需求。

還是“請問誰是美國總統(tǒng)”這個問題，增強模式會在之前結果的基礎上提供更豐富的信息，比如美國總統(tǒng)的權力與職責、歷史沿革、選舉方式等；研究模式則會調用學術搜索，深入分析拜登的政黨介紹、政治生涯、任期主要政策等內容，并將結果以思維導圖、表格、大綱等形式呈現(xiàn)，用戶能保存大綱及思維導圖，直接生成PPT。

在AI搜索產品上進行快速迭代的不僅是昆侖萬維，大廠們又一次交匯在搜索賽道，開始了近身肉搏。

上一次搜索大戰(zhàn)是在2012年，僅限于百度、三六零等以搜索引擎為主的公司。然而AI的出現(xiàn)，讓搜索大戰(zhàn)蔓延至整個互聯(lián)網行業(yè)，有搜索框的地方就有AI搜索戰(zhàn)火。

戰(zhàn)場中，一類是通用型搜索，即在AI應用里加上基礎的搜索功能，他們的搜索功能基本與天工AI的簡單模式相同，不能更深入挖掘信息，比如文心一言、Kimi、訊飛星火、通義（阿里巴巴推出）等。

另一類則在垂直應用的搜索領域，針對封閉社區(qū)內的內容提供搜索結果。盡管目前還在內測階段，但獨家的內容就是最好的武器。比如淘寶問問，消費者可通過與AI的對話獲得具體的商品推薦，打破傳統(tǒng)電商應用中“找東西”的限制；此外還有知乎、小紅書的站內搜索，可以查找更合適的攻略、問答等。

除了這兩類，目前來看，將AI搜索作為核心能力推廣的有騰訊元寶、夸克搜索（阿里巴巴推出）以及360AI搜索，他們各自拿出了生態(tài)中的最強優(yōu)勢。元寶能搜索微信公眾號的內容，并且正在與微信生態(tài)連接，夸克和360AI搜索直接整合進入瀏覽器中，這兩種做法都可能讓用戶基數(shù)以億為單位膨脹。

對天工AI和昆侖萬維來說，強敵都在緊盯搜索這一畝三分地。昆侖萬維這種中型互聯(lián)網公司，正在和巨頭們掰手腕，策略是不能只做搜索，還要打造一個集內容與娛樂為一體的超級應用。

從AI搜索到超級應用

天工AI的做法是拉長長板的AI搜索能力，上新其他功能，向一個集合各種功能的超級應用邁進。對如今的天工AI來說，搜索是一個最重要的入口，在此基礎上還增加了新聞閱讀、智能體、音樂生成、PPT生成等功能。

比如用戶在天工AI上看新聞，如果覺得內容過多，可以選擇AI一鍵速讀，總結這篇新聞里的概要，提煉要點，一篇長達10000字的新聞，通過AI提煉后只需要5分鐘就能知道關鍵信息。

天工AI能力更多元的主要原因是“天工3.0”大模型的推出。天工3.0采用4千億級參數(shù)MoE（混合專家模型），技術知識能力提升超過20%，數(shù)學/推理/代碼/文創(chuàng)能力提升超過30%。

方漢說，過去一年對AIGC（人工智能生成內容）最深刻的認知變化是，用戶并不關心你的產品是否使用了AI技術，吹捧AI技術多厲害可以吸引投資人，但不能讓用戶買單。對絕大部分用戶來說，他們希望一個超級APP能夠解決所有問題。

昆侖萬維的創(chuàng)始人周亞輝曾經表示：“創(chuàng)業(yè)的時候一定想著四年結束戰(zhàn)斗，除非特別好的項目會值得Allin(全部投入)，否則世界變得太快。”然而2020年底，昆侖萬維卻最早喊出“AllinAGI與AIGC”。因為方漢和周亞輝判斷，AI帶來的機會太大了，內容行業(yè)會被徹底洗牌。

一向看重經營效率的昆侖萬維開始了在AI路上的“狂飆”，把最精銳的部隊都調去做AIGC、豪擲8億元加碼算力、邀請計算機視覺和機器學習領域頂級科學家顏水成出任昆侖萬維兼天工智能首席科學家、在新加坡建立昆侖萬維2050全球研究院的亞洲研究中心等。

2023年，昆侖萬維營收49.2億元，凈利潤13億元，研發(fā)費用提升至9.7億元，同比增長40.2%，可以看出這家公司“AllinAI”的決心。

方漢說，昆侖萬維并非巨頭公司，更明智地選擇賽道、合理地分配資源，才有機會創(chuàng)造出引爆市場的產品。

爆款的時機與商業(yè)化

從過往的出海經驗中，昆侖萬維觀察到，內容、娛樂賽道的用戶和收入增長都更明顯，昆侖萬維推出的Opera News（類似海外版今日頭條）和Star Maker（一款K歌產品）在海外幾十個國家上線，其中，StarMaker月活用戶破3.1億。

昆侖萬維做AI產品延續(xù)了既有思路，瞄準內容與娛樂賽道的C端應用，這類應用的用戶對AI輸出的容錯度較高，市場上限也非常高，全球80億人即使只有1%的用戶買單，也會形成規(guī)模收入。

因此，昆侖萬維有兩個核心理念：首先是SOTA（StateoftheArt)，即要在垂類領域達到最佳水平，才能吸引大量用戶。

其次，方漢認為，AI出現(xiàn)后，語言的門檻幾乎消失，比拼的是不同公司進入一個國家的執(zhí)行效率，這也是昆侖萬維的優(yōu)勢。

昆侖萬維在多個海外內容娛樂產品上打磨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SOP（Standardoperatingprocedure，標準作業(yè)流程），使產品能夠在全球范圍內快速復制。

結合昆侖萬維AI大模型的技術優(yōu)勢與出海SOP，方漢樂觀地表示，今年下半年會陸續(xù)出現(xiàn)“破圈”的AI應用。

目前，天工AI仍在用戶獲取階段，不會過多地進行商業(yè)化運作。可以觀察到的一個變化是，天工AI手機應用的主頁入口增加了信息流的新聞。方漢說，信息流能增加用戶的黏性，就像百度也會在應用中提供信息流服務。所有搜索產品歸根到底都會做信息流廣告，這并沒有什么不同，只是廣告質量的問題，昆侖萬維作為海外較大的廣告提供商，有一定的技術積累。

對B端用戶，方漢不看好純搜索的商業(yè)機會。他說，昆侖萬維會考慮開發(fā)定制化的行業(yè)大模型，這是在B端應用中發(fā)展非常快速的一個應用場景。在中國做ToB的服務很難，大公司需要定制好的產品，所以目前昆侖萬維面向B端的方式還是產品化，而不是像部分廠商一樣出售API。昆侖萬維和中國移動合作打造了“AI一語成歌”這個AI音樂視頻彩鈴創(chuàng)作平臺就是一個例子。